落地玻璃外面便是水泥抹砌的快车道,被小雨淋湿过,在远方昏暗的天色映衬下显得格外荒凉。此时有几辆车子匆匆开过,胎躁声通过玻璃都能听见。我看了一眼手表:晚上五点半钟左右,距离八点要听的音乐会还有些时间,今晚终于要听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了。
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!这是真正让我感受到古典音乐美妙动人的曲目。记得有一天晚上在百无聊赖之际,我在b站的推荐中看到了帕尔曼演绎的版本。于是好奇打开来听,听到第一乐章的乐团合奏的时候,觉得眼前一片模糊,双颊一热,竟有两行泪滑下。从此我就期待着能听一场柴小协的现场演奏,最好是些有些名气的独奏家演绎的,他们的各个版本我都烂醉于心。而今天要听的这场呢,虽然并不是什么成名的大家演奏的,但好歹也是去年梅纽因小提琴大赛的第一名玛丽亚杜埃尼斯,再加上名指挥帕沃贾维的加持,应该会很不错吧。可我还是有点焦虑:我曾经去网上搜过玛丽亚杜埃尼斯,没有找到柴小协的录音,但是找到一份西贝柳斯小提琴协奏曲的,本来最打动人心的主题部被演绎的面目全非,听得我怒气冲天;但我又去找了一下帕沃贾维指挥的柴小协:每一个处理都深得我心。所以我还是赌贾维不会纵容玛丽亚胡作非为,就买了票。
但现在我该马上出去坐车去姥姥家吃饭了,如果我晚于六点一刻还没到她就会打电话催我;为了让她省心,我往往都是早到一些。我走到出口,左眼瞥见旁边一个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红色心形雕塑,就像是著名的到处移动的“I ❤️ Amsterdam”里面的那个心。奇怪,怎么赫尔辛基也有这样的旅游宣传策略呢,这也太不符合这个城市的调性了。
果不其然我迟到了。我跑上二楼,姥姥家门这时候一般不锁,所以我门都没敲就直接开了门,一屁股坐到餐桌前,拿起不锈钢盘子里早就堆成山的包子就开吃。嗯,荠菜肉馅的,咸淡正好。正当我吃着忘我的时候,我鬼使神差地瞅了一眼挂钟,时间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七点五十了!我愣在那,嘴里的包子嚼了一半也停下了,不知道该不该去赶这个音乐会。但我其实也只犹豫了三秒而已,我还是抓起外套冲了出去,一边跑一边打开手机上的Instragram,顺势点进巴黎爱乐团的直播,果然马上要开始了,乐团都入座了,我还没想好怎么赶过去比较快,还是我干脆就这么看直播算了?
灯光变暗了,我逐渐放缓脚步,眼神直盯屏幕:独奏家和指挥登场了,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穿正装,反倒是一身休闲打扮;从另一个角度的相机镜头看去,观众席也并没坐满。容不得我想太多,贾维手势一起,管弦部开始演奏那悠扬的开头旋律了,过了这段,就该是独奏家的华丽开场了。玛丽亚起弓了!开头演奏的无可挑剔,起承转合的时机和动态都恰到好处,马上就要到合奏前的那段发展部了,我酝酿好情绪,却听到屏幕那边一声凄惨的噪音——她失误了,把一段难度不大的下弓给拉崩了。贾维一个收手,整个乐团都停止了演奏,目光霎时间都落在了独奏家身上。玛丽亚一脸的难以置信,拿着弓的手半捂着嘴,身体不自然地抽动,马上要哭了的样子,说她十分抱歉,再拉一遍,这次一定行。但就算是排练这失误也太离谱了。我叹了口气,点击屏幕左上角的叉,关了直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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