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地铁下班回家。车停在了离家还有三站的地方,我伫立在车门一边的栏杆,戴着耳机,看着人上人下。这次上车的有一伙三人,他们没有找座位,和我一样站在车厢中间。第一个进来的人样子普通,个子高瘦,但却格外显眼,因为他只有一只胳膊。他的另一只胳膊断在了手肘前的小臂位置,余下的那一小部分的残余与萎缩的大臂已然一个粗细,活像是一个发动老式拖拉机的杠杆。第二个进来的人是一个矮小的男人,短发,平头,脑袋很大,着一身廉价运动服;我听了听他讲话,除了口音奇怪外,并无异样。第三个人是一个矮胖的女人,戴着黑框眼镜,可能是有些斜视,目光总是游离;一头油腻而久未修剪的短发,穿一件肥大且有些掉色的墨绿色汗衫和一条破旧呢子长裤。我的目光依旧没有停止搜索……终于发现她的右手食指末端少了一节。
列车磕磕绊绊地开了。独臂人用断肢撑住了车厢中间的扶手柱,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支点;矮胖女人在独臂人身旁握住了扶手;矮小男人则退后几步,坐到了列车台阶上,拿出手机玩。车开动一段时间后就平稳了下来,独臂人直起身子,放开了扶手,转向胖女人,用断肢在她眼前摆动了几下。胖女人转过头来,看着他的脸和断肢,神情从微笑变为沉醉与迷离。男人继续晃动着残肢,像是要去抚摸女人的脸,抑或是将她揽入怀中;女人继续挑逗着看,将脸贴得与断肢更近,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最终男人将头埋进女人的头发里,深深地亲吻了一下。
随后,女人又伸出了右手,准确地说是食指,停在了男人的脸前。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手指看,微微张开嘴,向食指的空缺咬了一下,女人赶紧收回,还是笑着,然后又伸出食指,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。男人最终亲吻了女人的嘴。远处坐着的矮子一直目睹着一切,发出短促的怪笑。
我到站了,他们似乎也在这里下车。我抢先他们跳出地铁车厢,直接走上楼梯,等走到高处往下看了一眼,却发现他们并没有跟上来,反倒是一个跟着一个,向列车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算了,回家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